黪 语言本体研究 、 “ 零（ｏ） ，， 的突破 口樊森黄劲伟 摘要：本文考察了汉语中“零”的新用法——构成“．ｘｘ”型词语：用在名词前构成‘‘零ＮＰ”形式名词 （如“零距离”），用在动词前构成“零ＶＰ”形式动词（如“零增长’’）。认为“．ｘｘ’’中的“零”是一个区别 性构词语素，属于类聚型功能化词缀。发源于哲学上的概念“空”，发展于数学上的空数字，推导于特殊的数词 ０。并对（《现代汉语词典 “零”词条与数词相关义项进行了源流关系上的梳理。 关键词：零距离零ｘｘ零（Ｏ）源流关系 ～、“零距离接触” 上述用法，不足为奇。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 “零”字，大家并不陌生。 《现代汉语词典》（第５ “零”频频以新的面貌出现。例如： 版，以下简称《现汉》）对其用法和词性有详细说明： （１）市民政明日与您“零距离”。。 零 ①囫零碎；小数目的（跟“整”相对）：一用 （２）２７６０种新品瓜菜与市民零距离接触。 Ｉ～售Ｉ化整为～。②（～儿）园零头；零数：挂～儿ｌ 上网一搜，仅ｇｏｏｇｌｅ就有“零距离”１０８００条。更有大 年级已经八十有一儿。③圜放在两个数量中间，表示单位 批以此命名的网站和电台。如： 较高的量之下附有单位较低的量：一年一三天ｌ八元一二 （３）芜湖零距离ｈｔｔｐ：／／ｗｗｗ．ＷＺ１ｊ１．ｃｎ／ 分。④圜数的空位，在数码中多作“ｏ”：三—一号Ｉ （４）常熟零距离ｈｔｔｐ：／／ｂｂｓ．ｗｉｎ０９０．ｃｏｍ／ 二～～一年。⑤圜表示没有数量：一减一等于～Ｉ这种药的 何为“零距离”？《现汉》（第５版）第８６８页作出了 效力等于～。⑥圜某些量度的计算起点：一点Ｉ一下十摄氏 解释，并标明词性：囡指没有距离（多用来强调距离极近， 度。⑦（Ｌ Ｉ ｎｇ ］姓。 可以忽略）：～接触。值得注意的是，《现汉》之前的版 零 ①（草木花叶）枯萎而落下：～落Ｉ凋～。②＜书＞ 本中都未收“零距离”的词条。看来“零距离”收入第５版 （雨、泪等）落下：涕～。 《现汉》与“零距离”的流行不无关系。 时间名词和其后续句的使用上有很大的灵活性和扩张性， 言的使用不但要符合约定俗成的表达方式，还跟人们的 原先认为不能进入这一格式的时间名词，随着社会的发展 认知有关，与人们几百年来形成的语言习惯有关。一般来 变化，人们的认知领域越来越广，原来陌生的节日可能会 说，人们对于在某个时间、某个场合和某个语境该做或不 逐渐为人们所熟悉，例如，“圣诞节”一般不能进入这个 适合做、该说或不适合说都有一个比较稳固一致的认知， 结构，现在，“圣诞节”逐渐走入我们的语言中，我们在 但这不是绝对的，语言的运用还跟具体的使用环境和个人 圣诞节也会向亲朋好友表达我们节日的祝福，所以“大圣 的主观性有关。 诞节”也能说了 如： （３８）“没关系，阿格斯，没关系。”斯拉格霍恩说 注释： 着，挥了挥手。 “大圣诞节的，没有什么罪行会想参加我 ［１】宋玉柱．“大”的区别词用法［Ｊ】．中国语文，１ ９９４，（６） 们的派对。就这一次，我们就忘了惩罚吧。（翻译作品＼文 ［２］沈阳．关于“大＋时间名词（的）”【Ｊ】．中国语文，１９９６， （４）． 学＼哈利・波特六） ［３】项开喜．事物的突显性和标记性“大”［Ｊ］．汉语学习，１９９８，（１）． 由于这些西方的节日已经被我们接受，而且这些节日 【４】陆俭明，沈阳．汉语和汉语研究十五讲【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 隐含的语义特征越来越突出，我们会逐渐地对这些时间形 社，２００５． 成固定一致的认识。另外，笔者根据这一结构后续句的灵活 ［５］赵金冠．“大＋时间名词＋的”的后续句的匹配规律…．现代语文 性，认为说话人在运用这一结构时，所要表达的内容有时具 （语言研究），２００６，（９）． 有个人的主观性，反映这个时间在个人认知上的特点。 【６］杨松杯“大＋时间名词（的）”再议…．汉字文化，２００９，（３）． 四、结语 ［７】邢福义．语法研究中“两个三角”的验证［Ｊ．华中师范大学学报，Ｊ］ 通过以上对“大＋时间名词（的）”结构的讨论，笔者 ２０００，（５）． 认为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它存在于应用之中。 ［８］陈永姬．浅析“大＋时间名词（的）”结构【Ｊ】．齐齐哈尔师范高 运用中的语言是人类组成社会的条件之一，是社会成员之 等专科学校学报，２００９，（２）． 星 墓间最重要的联系纽带，因而它和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语 （张静崔山佳杭州浙江财经学院人文学院３１ ００１８） 重 复 ２Ｏ】２．Ｏ３ 语言本体研究 ２０００年，谢霆锋推出第三张粤语专辑《零距离》； ２００２年，女歌手陈慧琳单曲《零距离》唱响大江南北。 是量度的计算起点；既不是作形容词的零碎，也不是用在高 位数与低位数之间的复合数词标记④，更不会是作名词的姓 而“零距离”流行的最大推动力当是２００４年的一部电视 氏。面对如此庞大的“零ｘＸ”队伍，我们不禁要问：“零” 剧——著名导演李骏的刑侦力作《零距离》，说的是普通 何以有如此强大的构词能力（与ＮＰ／ＶＰ结合成名词“零 刑警罗放置身于金钱、权利、罪恶的漩涡而不变本色与犯 ＮＰ”、动词“零ＶＰ”）？“零”的数词义是如何发展的？罪分子殊死较量，最终惩治了势力，捍卫了国家利 益。２００５年，“零距离”出现在了《现汉》（第５版）中。 三、“零”的数词义及其发展 显然，上面这些语句中的“零”不能按上述《现汉》 为了适应社会的发展，更好地反映现代汉语词汇的新 中的释义来解释。为一探究竟，还得从数字“零”的源头 面貌，体现有关学科研究的新成果，作为以确定词汇规范 找起。 查阅相关数据得知，原来数字“零（Ｏ）”源自古印 为目的、以推广普通话、促进汉语规范化为宗旨的权威性 工具书《现汉》始终紧跟时代，一再增订，每一次修订都 度的命位记数法。其哲学基础便是印度佛教中“绝对无” 是时代性与科学性的共同结晶。＠“零距离”的收入即是 的思想＠，认为“空”是万事万物的原点，也是其认识的出 一个很好的例证：一方面及时反映了“零距离”的实际使 发点，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点⑥。所谓“一切皆空”“四大 用，另一方面又为汉语词汇家族注入了新鲜血液。 二、从“零风险”（零ＮＰ）到“零增长”（￣－ＶＰ） 无独有偶，第５版《现汉》还收入与之用法相似的“零 风险”：园指没有风险：～购物ｌ商业经营没有～。这与 “零风险”的“爆红”不无关联。 （５）食品安全没有零风险，就像我们生活中坐火车、 坐飞机、吃饭都有一定的风险，大家可以接受…… （６）在ｖＩ ｓＡ的规则里面有一个持卡人网上交易零风 险 （ｇｏｏｇｌｅ搜索１１１ ＯＯ条） “零距离”虽指关系亲密，但似乎又比“亲密”更亲 密。如果说“亲密接触”给人感觉还是有距离，没有“零 距离接触”表达得亲密。“零风险”尽管是指没有风险， 但却比“没有风险”／“无风险”更让人放心。 收入《现汉》的“零距离”“零风险”这两个词，其 构成为“零ＸＸ”（“零＋ＮＰ”），意思是“没有ＮＰ”。它们 都用来传达人们的某种美好愿望：前者距离近，关系密； 后者风险低，很安全。随着官方辞书的正式认可，加之网 络媒体的推波助澜，“零距离”“零风险”也一度成为一 种创作新词的范式“零ＮＰ”。如： （７）零刻度 Ｉ零噪音 ｌ零公里 ｌ零辐射 …．．。 如果说最初的“零ＸＸ”主要用以传达人们的美好愿 望，那么，随着这种新的构词模式逐渐被人熟知，一些其 他名词也可进入“零ｘｘ”格式，所构成的“零ＮＰ”就不一 定还表示美好愿望了。如： （８）零世界ｌ零起点Ｉ零口供ｌ零工资Ｉ零时空ｌ零 时间 此外，不仅名词可进入此格式，动词也可进入“零ｘｘ” 格式，构成“零ｖＰ”，如“零增长”。（ｇｏｏｇｌｅ搜Ｎ２５６条） （９）广州今年会议花７０Ｏ万实现“零增长”。 （１ ０）中国１ Ｏ年来人１３：持续低增长，增速远低于上一 个１Ｏ年，预计到２０３２年人口会达到零增长。 《现汉》（第５版）第８６９页对“零增长”的解释为： 指增长率为零，即数量上与元数量相比没有增长。与之对 应的则有“正增长”“负增长”。 此外，还有： （１１）零等待ｌ零接触Ｉ零容忍Ｉ零支出ｌ零收入Ｉ 零排放Ｉ零污染 这种“零ｘｘ”构式里的“零”既不是数的空位，也不 皆空”即是。其传至我国的大致路径为⑦： （１ ２）印度……一７世纪……一阿拉伯……一１ ３世 纪……一欧洲……一１３、ｌ４世纪０……一我国。 起初，“零”作为一个数字概念，其词性当为名词。 可以用“数量”结构修饰，如例（１３）可以作主宾语，如 例（１４）、例（１５）： （１ ３）数字一百（１ ００）是由一个“一”和两个“零” 组成。 （１４）零是大于一切负数小于一切正数的数。 （１５）二减二等于零。 数字只有在用以表达具体的数量时才是数词，直接修饰 名词或与量词结合为数量短语再修饰名词，可以作谓语。 那么，“零”与名词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这绝非偶然。 一是许多名词本身含有量的概念，如距离有远近、 体积有大小、时间有长短等。这一点沈家煊（１９９５）在 《“有界”与“无界”》一文中有详细的论述：普遍的语 言调查发现，“数”范畴和量词是互补的。凡是有“数” 形态标记的语言一般不需要量词，凡是有量词的语言一般 也不需要“数”。我们发现能进入“零ＸＸ”的ＮＰ都含有 “量”的成分，可称之为“可计量性”。量有多少之分、 大小之别，计量意味着比较，自然有起点、有参照。数词 与名词、与量词可以搭配也理当如此。 二是“零”数词义的特殊性。“零”的特殊性体现 在：零是小于任何正数，大于任何负数的数，也作０。如： “二减二等于零。”又表示“没有、无”。如：“一切都 从零开始。”“无”和“有 是相对的，“零”既然是 空，是原点。在数学上其绝对值为０，自然为“无”（不同 于哲学范畴的“空”“无”）。相对于“有”，“零”是 “无”。所谓“零距离”即是没有距离，“亲密”只能传 达距离近，无论如何还是有距离，其绝对值都为正，始终 为“有”。只有“零”才是无，其绝对值为０。即ｌ亲密ｌ ＞ｌ零Ｉ。 至于“零”与动词结合成“零ＶＰ”则是“零ＮＰ”隐喻 化的结果。距离等数量范畴可以“绝对化”为“零”，涉 及量的变化范畴自然也可量化，也可绝对化。有增长，有 减少，也有不增不减。这里的增减也是相对而言的，也是 一种比较，也有个参照物（距离、刻度等参照物为原点， 变化的参照物是原态）。从“零ＮＰ”到“零ＶＰ”顺理成 ２０ｌ２．Ｏ３ 章、水到渠成。 四、“零”常见义＠位的源流关系 （本文受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赞助 【ＳＷＵ１２０９２４０】。） （一）固与“有”相对的哲学范畴“空”，“空”不是 不存在，而是包罗万象的存在。所谓“一切从零开始”⑩。 附注： （二）空位标记，无实意，仅用以占位。 （三）数的空位，在数码中多作“ｏ”：三～一号Ｉ 二～～～年。 ①文中例句均来源于“北大ＣＣＬ语料库”。 ②《现汉》时代鲜明性的另一个证明是“ｏ”的收录：１９７８年版的 《现汉》曾收有“ｏ”一词。随后的二版（１ ９ ８ ３）、三版 （１９９６）、四版（２００２）均未收录“ｏ ，在此期间的正规出版 （四）区别性补音标记。放在两个数量中间，表示单位 较高的量之下附有单位较低的量：一年～三天ｌ八元～二分。 物以及计算机输入法都不见“ｏ”以汉字身份出现，往往是符号 标记。这次新版（２ ００５）， “Ｏ 回归汉字大家庭，就是适应 “ｏ”的实际现状的体现——ｇ００ｇｌｅ、ｂａｉｄｕ、ｙａｈｏｏ、有道等搜 （五）圜小于任何正数，大于任何负数的数（阿拉伯 数字记作０，汉字写作“ｏ”或“零”。）。如：“二减二 索引擎分别搜得…Ｏ （中文网页）１２６，０００，０００；５９，２００， 等于零。” （六）圜表示没有数量：一减一等于～Ｉ这种药的效 力等于～。 （七］（垂谋些量度的计算起点：～点Ｉ～下十摄氏度。 （八）构词语素，构成“零ＸＸ”式词语。又可根据 “Ｘ”的词性分为“零ＮＰ”与“零ＶＰ”两种，前者如“零距 离”，后者如“零增长”。“零ＮＰ”一般为名词，可以理 解为“没有ＮＰ”或“无ＮＰ”；“零ＶＰ”一般为动词，可以理 解为“不ＶＰ”或“未ｖＰ”。“零”可以算作区别性语素＠。 “零”的常见义位源流关系图示如下： 一＜乏●８ 五、结语 以上事实和论述还不能算是实现了“ 零’的突 破”。仅仅是由近年渐成气候的“零ｘｘ”构词所想到的。 初步的认识是： （一）“零”在汉语中用于数学领域较晚，之前主要 以空位表示。随着“零”使用频率日增，“零”的“空、 无”义使用范围渐广。本是数字的数词“零”也有了其它 词的功能。 （二）由于“零”在“零ｘＸ”结构（词或短语）中 处于修饰语的位置，主要起区别性功能，如区别于“有” （正、负相对于原点、原态也是“有”），久之，逐渐有 了区别词的功能。 （三）“零ｘＸ”已成为目前最流行的词语之一， “零”也成为一颇具能产性的构词语素。由于其鲜明性以 及形象性而得到大众的青睐，其新用法便在“青睐”中得 以发展并巩固。 （四）“零”的内涵很丰富，还有进一步研究的必 要。如：０１、００１、１０、１００、１００１在汉语口语及书面语中 的差异，“零”与“ｏ”使用的分工，“卷四ｏ”与“第 一。四回”的读法，“一九九零年版”与“一九九。年 琶版”的规范问题，等等。 言 ＝ 主 要 ２Ｏ】２ Ｏ３ ０００；１６，４００，０００；２，７８０，０００条，其使用之频繁，不言而 喻；标题、档案出现更说明其已被普遍接受。 ③小号数字，是ｇｏｏｇｌｅ搜索的结果 ④《《现汉》将“放在两个数量中间，表示单位较高的量之下附有 单位较低的量：一年～三天Ｉ八元一二分。”标注为数词，不 妥。按：此处的“零”与“一百零八将”“一千零一夜”中的 “零”略等于“三又二分之一（；３ ） ，是副词，表示相加， 相当于“再”。 ⑤阿拉伯数字记作“０”，印度梵文名称为“Ｓｕｎｙａ”，汉语音译为 “舜若”，意为“空”。 ⑥在解析几何中笛卡尔把“０”作为坐标抽上的原点，没有０也就没 有坐标系。在中，把“０”作为正数、负数的分界点。 ⑦数字…０传入我国较晚，不代表我国没有“零（无）”的概念 “空位”即是我国数字“无”概念的体现，八卦中的“一”和 “空位”分别表示“有”和“无”，即１和０，用以计数１至６４。 ④因其书写较之我国固有的“算筹”（数字被称作“筹码”）系统 不太合乎汉字形体和版式而未得到推行，直到上世纪，随着我国 对西方数学成果的引进才逐渐推行。 ⑨仅指与数词相关的“零”，零散、零落意义的“零”不涉及。 ⑩印度大乘空宗 心经》所言：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 空，空即是色” （“色”指宇宙万象，空对应于梵文 “Ｓｕｎｙａ”，记作…０）。 ＠数字（词）在ｔ：ｌ语和书面语中差异很大，英汉语皆然。书面语 现在一般按国际标准统一，差异主要体现在口语中。汉语中， 书面上的“ｏ”与“一二三四……”对应， “零”与“壹贰三 肆……”对应，而“０”与阿拉伯数字“１２ ３４”对应；口语中一 律读作“【ｌ 】，＇。 ＠从构词能力角度看，类似于功能性词缀谓词性“一化”和体词性 “一员”等。 参考文献： 【１】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５版） ［ｚ】．北京：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５． ［２】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４版） ［ｚ］．北京：商务印书馆，２００２． ［３】程观林．也说“零”和“ｏ”［ 语文建设通讯（），２０１１， （５）． （樊森黄劲伟 重庆北碚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 西南大学汉语言丈献研究所４００７１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