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裴廓德”上的黑人主角 【作者】王 芳
【关键词】 白鲸》 魁魁格 斯达巴克 比普 黑人英雄 【指导老师】丁世忠 【专业】中文 【正文】
《白鲸》是一部真实描写捕鲸工人在海上的劳动生活,同时又以象征手法反映美国社会矛盾的浪漫主义杰作。[1]它所描绘的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一艘名为“裴廓德”号的捕鲸船在船长亚哈的带领下,义无返顾地对一只名为莫比?迪克的大白鲸进行追捕,在经过三个回合的大战之后,两者同归于尽。《白鲸》描绘了19世纪捕鲸业的生活图景以及形形色色的捕鲸人的性格特征。船长亚哈曾经在与莫比?迪克的搏斗中丢失了一条腿,因此狂热的复仇情绪让他毫无理智地鼓动全船人和他一同去找莫比?迪克复仇,结果全部葬身汪洋之中。梅尔维尔以他广博的阅历、雄厚的笔力为读者展示了一幅幅美伦美奂的海洋壮景,讲述了一次次惊险离奇的捕鲸过程,塑造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水手形象,并把对各种鲸类的生理解说巧妙、有趣地融于其中。整部作品读来既惊险离奇、引人入胜,又充满了各种海洋生物学的知识,还融入了许多哲理的意味,简直是一部海纳百川、气势磅礴的杰出之作! 《白鲸》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应有的关注,人们对它和它的作者几乎是漠不关心,对它的研究更是一片空白。直到本世纪二、三十年代,《白鲸》才被梅尔维尔的下一代人读懂,才被世人惊呼为旷世之作。甚至有人称它是“一发射向教上帝的重型炮弹” ,一幕“描绘人在敌对的宇宙中痛苦挣扎的悲剧 ,”一部描写“人类过去、现在和未来 ,”的史诗。[2]今天梅尔维尔和他的《白鲸》早已成了美国乃至世界上被广泛研究的作家和作品之一。近十年来国内的学术刊物上也时常可见学者们对该部作品的探讨研究,但绝大多数研究关注的是作品中的悲剧意识、象征意识、《圣经》原型等,极少有文章关注《白鲸》中其实占主角地位的黑人的形象,占多数的黑人被挤到了甲板上的一个角落里。本文将就“裴廓德”上黑人的性格类型进行探讨,探讨这些捕鲸船上的真正主人翁。 先来看看美洲的黑人活动情况。北美洲最早的人类活动大约始于15000年前。对于美洲原住民的来源,学术界的主流看法认为:他们原来是生活在亚洲或者太平洋某些岛屿上的原始部落,后来在发展的过程中拔山涉水来到了美洲。迁来美洲之后,经历万年生息繁衍,印第安人逐步扩散,广泛地分布于美洲。[3]根据历史学家亨利?多宾斯在1966年推算的数字,公元1500年前生活在南北美洲的印第安人约为9000万到1.12亿。[4]他们散部在美洲上,分属于数以百计的不同部族,各自为政,互不往来,处于自然原始的部落生息状态,不存在统一的民族国家或者任何意义的主权实体。[5]
而“裴廓德”上情况是,美国白人不及全船总人数的一半,大多数的黑人是来自于世界各地贫穷而荒凉的岛屿,比如亚速尔群岛、设得兰群岛。岛上的当地黑人似乎天生是捕鲸的能手,他们干这一行十分出色。他们熟悉全世界所有的海洋和所有
的大鲸,他们只需在头一天天黑前看那大鲸一眼,便能知道那鲸游向了哪里、它的游速有多快、中途歇不歇、明早一准会出现在哪里。并且这些推测极少出错,他们会根据推测,调整好船,使他们的船就像是被那只鲸牵引着一样,可以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它的后面。“裴廓德”上的水手们,就大多是这样一些出色的岛民,具有这样非凡的本领。他们性格孤僻,行为执着,在亚哈那枚闪闪发亮的西班牙金币的召唤下,在亚哈自身英勇气质的鼓舞下,义无返顾地随着亚哈老头漂进了汪洋大海。 黑人在整个美洲的发展史上一直处于被奴役、被压榨的地位。早在殖民地种植园经济时期,就有法规明文规定:主人或监工杀死奴隶不负法律责任;法庭可以判处奴隶以鞭挞、烙印、烧死和绞刑等惩罚;同时,奴隶不得保有财产,不得自行迁居等[6]。战争使北美殖民地摆脱了英国的殖民奴役,但这次的胜利果实却被资产阶级和奴隶主所截获,黑人奴隶并未得到。美国“最先承认了,同时确认了存在于美国的有色人种奴隶制:阶级特权被置于法律保护之外,种族特权被神圣化了”。[7]即使后来经过废奴运动和美国内战,奴隶制度得到废除,但黑人在美国历史上的地位未从根本上得到改变。正如列宁所说,“美国资产阶级在‘了’黑人之后,就竭力在‘自由的’、民主共和的资本主义基础上恢复一切可能恢复的东西,做一切可能做到和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来达到它最无耻最卑鄙地压迫黑人的目的。” [8]
捕鲸业中的黑人也不例外,他们出生入死,包揽了捕鲸船上一切危险、肮脏、劳累的工作。船在日常航行时,他们要爬到高高的桅杆顶上进行眺望,这看似简单的工作也充满危险——那摇晃着的吊篮随时可能把不留心的水手晃落入海;一旦发现大鲸,又必须马上放下捕鲸小艇去追逐、捕杀,这是个更加充满了危险、并且具有极大技术含量的工作,常出入鬼门关,很多水手就是在这一个环节中丢失了性命;如果捕到大鲸,还不算完,水手们得顶着捕鲸后的疲惫继续工作——割鲸脂、炼鲸油,这些工作除了劳累,也没有摆脱危险的阴影,塔斯蒂哥就差点葬身在海德堡大桶里;鲸脂炼出来了,水手们疲惫地打扫完船上的卫生,终于可以悠闲地在前甲板上散散步、聊聊天了吧,但是,如果这时候桅杆顶上的水手发出一声叫嚷,那一切的危险劳累又将重来一次,永无止境。
但是承担了这些工作的黑人水手们并不能得到相应的报酬——因为捕鲸船不是属于他们的。把性命栓在锋利标上的后果是,常常得到葬身鱼腹的机会,和分母极大的“拆帐”。
但这些并不能阻止他们在捕鲸船上充当英勇和大无畏的角色:坚持自己主张、技术非凡的魁魁格,理智清醒、重情重义的斯达巴克,临危不乱、坚守职责的塔斯蒂哥,勇于冒险、不乏机智的“大个子”„„他们各有各的品质,自有优长,但都担得起英雄的称号。当然,“裴廓德”上也有算不上英勇能干的黑人,比如那个两次从捕鲸小艇中跌出去的黑人比普。众多黑人中,我们不妨来仔细看看分别代表了三种黑人类型的魁魁格、斯达巴克和比普。 一、魁魁格——思想、技术非凡
魁魁格是一个生活在“文明世界”里的“野人”。他虽然来自蛮荒的遥远部族,但他的思想和见识远远超过了他身边的族人。他计划到文明的国度里去学习,回到家乡带领大家一起过上更好的生活,并把这种想法付诸实施。来到文明的国度之后,在迎面扑来的“文明”之中他并没有随之异化,而是很好地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坚持了自己的宗教信仰。他最终在“文明人”身上学到了很出色的捕鲸技术,同时拥有着的思想品格。
魁魁格的家乡是一个叫科科伏柯的小岛——小到所有地图对这个岛屿都没有任何
标识。虽然被所谓“文明人”认为是一个来自野蛮部族的土人,但在“文明人”的国度里,他有自己的主张,从来只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不被“文明”所异化。同时练就了一身极好的捕鲸功夫,成为一名非常出色的标手。 魁魁格在他原本属于的那个小岛上是一位尊贵的王子。他的父亲是酋长,叔叔是祭司的头儿,而母亲则是英勇战士的女儿,他的血管里流淌着部落之中最为高贵的血液。他可以毫不费力地继承父亲的王位,但这位“野人”有自己的主张。很早很早以前,魁魁格身批草衫放牧山羊于故乡的林莽之中时,心中就有一个宏大的抱负:要走出去,见识见识捕鲸者是些什么样的人;还要到文明人的国度中看一看。这样的想法对于一个没有接受过任何“文明”教育的未开化的“野人”来说是相当大胆的,而魁魁格就具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并且他有勇气将自己的主张付著行动,直到完成。
一次,一艘从萨格港开来的船,停泊在魁魁格父亲统治下的一个港口。魁魁格很想乘上这条船去外面看一看,但船上的水手已经满员了,他当国王的父亲也不帮他。但有胆识有魄力的魁魁格有自己的办法。他划了一只独木船躲到一个海峡里,等大船一出来,他的独木舟像箭一般地冲了出去,他用强壮的双臂登上了大船,即使有刀架在脖子上也毫不退缩。他的勇敢和对文明的向往感动了船长,答应让他留在船上。于是魁魁格放弃了王子的身份成了一名捕鲸者。他这么做是希望能学到一些新的东西,将来带回自己的国度,能给国民们一些启示,使他们生活得更幸福。处于原始莽林之中,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魁魁格能想到这些,已经具备了一般原始民不具有的高远思想。
但当他真正到达文明的国度后,他发现了文明人的卑劣,特别是当他到了南塔开特,见到捕鲸者们以怎样的方式花掉自己捕鲸所得的工资时,他对他们、对文明世界感到了绝望。已经身处异乡、遭到极大心理落差打击的魁魁格,难能可贵地没有同流合污,没有自甘堕落。他虽然还生活在文明社会中,穿着文明人的衣服,结结巴巴地讲文明人的话,但他在一片“文明”中坚持自己的信仰,因为他认为那是正确的、比“文明”信仰更“文明”的信仰。继续崇拜他的小木偶,保持他在岛上的生活习惯。
魁魁格是一个真正的圣人,他受自己思想的支配,几乎不受到愤怒、轻蔑、傲视等外界因素的影响。在去南塔开特的“摩斯号”上,魁魁格和以实玛利的亲密关系受到了众人的关注,在大家看来,一个野人和一个白人如此亲密简直不能容忍。一个毛头小伙子忍不住朝魁魁格扮鬼脸,刚好被魁魁格回头时撞上。野人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让魁魁格以一种让文明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一下抓起那个小伙子,顺手抛向空中,让他在空中翻着跟头时再拍击一掌,以无言但绝对属于魁魁格的方式好好教训了一下那毛头小伙。
他的举动当然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满,人们纷纷指责他。他毫不在意。当那个毛头小伙被飞旋的帆杠扫落到海里,全船人除了惊慌外束手无策时,挺身而出的竟是刚刚还在遭受全船人指责的魁魁格!他先用巧妙的办法制止了飞快旋转充满危险的帆杠,在大伙七手八脚收拾帆杠时,纵身跳入海中,救起了那个落水的毛小伙。他做完这些,独自用淡水洗了洗身子,没理会人们的赞誉,穿上衣服,靠弦墙坐了下来,点上烟斗,散淡地看着周围的人。并不以为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他只是听从了他的心。他甚至比“文明人”更清楚自己的目标:“魁魁格不杀小鱼,魁魁格杀的是大鲸鱼!” 一个野人,当他拥有了坚定的思想,知道哪些事正确,哪些事不正确,不被“文明”的外力所左右时,他就成了比“文明人”更聪明的人。如果再拥有了非凡的技能,
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了。魁魁格就是这样一个人。
一次,“裴廓德”号追逐一队鲸群,并且在放下捕鲸小艇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魁魁格就找到了一只游离于鲸群之外的鲸。他手里的标第一个飞了出去,扎中一头大鲸。受伤的大鲸像闪电一样从鲸群外直冲向鲸群的中心地带,捕鲸艇很快就被一只又一只的发狂的大鲸团团围住。这些庞大的海洋生物在小艇周围游来游去,把海面弄得天翻地覆。捕鲸艇上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在庞大的鲸群队伍中听凭上帝的安排。
魁魁格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刻充当了捕鲸艇的舵手——这种情况下,这是“一件只有超人才能完成的事。” 魁魁格却可以临危不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非凡的智慧和镇定引导着捕鲸小艇在大鲸之间穿梭来往。当小艇在魁魁格的引导下从鲸与鲸之间的缝隙中穿过时,所有水手都只能充当他的耳目。他们叫喊着提醒魁魁格躲避各种危险,而魁魁格则必须凭着过硬的本事掌握全船人的命运。他不时用铲子戳挡住去路的鲸,为小艇开辟道路;不时调整方向,在鲸的脊背间,在窄得不能再窄的小道里寻找突围的道路。找到一个缺口就赶紧带领大伙冲出去,然后马上寻找下一个缺口。就这样,他像个英雄一样站在小艇上,面对庞大生灵的庞大阵容,用过硬的和鲸鱼打交道的本领带着大家度过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他的非凡神勇大多来自从小在林莽间得到的磨砺,和在捕鲸船上积累下的经验。而之所以没有在“文明”的世界里遭到异化,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对原本信奉的宗教的虔诚。在南塔开特的炼锅客店里,魁魁格有过一次“斋戒”的行为,这次“斋戒”整整进行了一天一夜。总的做法就是一丝不动地坐着,盘腿闭目,双手放在“约约”的头顶上,从头一天清晨开始到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窗棂时结束。这种“斋戒”方法可把以实玛利给吓坏了,因为担心他中风而用强力撞开门,发现他一直端坐,急得拼命提问,但是他不回答任何人的问题。直到夜里十二点,以实玛利担心他会这样死去,破口骂他,他还是保持清晨时的姿态,毫不理会,纹丝不动。对自己宗教的虔诚之心让他不理,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干扰,像个木偶一样不吃不喝,一动不动。直到按照“斋戒”的规定,第二天的阳光照进窗棂时他终于动了!然而不论以实玛利怎样向他说明这样的“斋戒”方式决不利于健康,绝对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他却始终坚持一种表情:这个领会不了虔诚的异教徒的福音的人啊,太可怜了!—— 一个对自己宗教有虔诚信仰的人,是不会轻易就接受了外来力量的改变的。因此,身处文明世界之中的魁魁格从文明人那里学到了一套捕鲸的好本事,同时也在文明的汪洋里保持了自己思想的孤岛。
二、斯达巴克——理智清醒、重情重义 斯达巴克是“裴廓德”号上的大副,本身并不缺乏勇敢的气质,但他头脑的清醒冷静让他很清楚地看到,亚哈孤注一掷的追捕行为只会给全船人带来厄运。在全船人都狂热地追随着亚哈去与白鲸较量时,只有斯达巴克一个人发出过反对的声音。他不想送死,但血液里流淌的重情重义的特质,又让他不能抛下亚哈独自求生。他就在一边知道自己正朝死亡走去,一边又在道义的压迫下,痛苦而矛盾地走上了不归路。
他是地道的南塔开特的土著。身体颀长,肌肉发达,一块块硬得像回炉的面包。他身上透着一种天生的瘦削,这种瘦削所体现出的是一种成年男人所特有的精力与体力的浓缩。他精力充沛,富有感染力,海上紧张又孤独的生活使他常进入一种迷信状态。
与魁魁格等人比起来他算不得勇敢,落日西沉之后,他从不下海,认为没有必要做
无谓的牺牲。也不赞成去追捕莫比?迪克,他比谁都清楚地看到追捕只会导致两败俱伤。在亚哈的煽动下,独有他还保持着内心的冷静与清醒。他并不情愿跟着亚哈去找白鲸送死,在有机会摆脱必然毁灭的命运时,他却选择了道义,最终和“裴廓德”号一起奔向了莫比?迪克的巨齿。他的清醒和道义是他矛盾痛苦的根源。 可以说,斯达巴克是整艘“裴廓德”号上最清醒,因而也是最感矛盾痛苦的一个人。 他认识到追杀的可怕下场,告诉自己:“他(亚哈)正吃力地顶着风,一步一步地向那白鲸的大嘴巴里去呢!”告诉亚哈:“不要再追了,亚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没发现?莫比?迪克对你并没有仇吗,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再跟它没完没了啦!”同时,他非常想念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时常想起他年轻的妻子站在家乡的小岗上向他挥手,他活泼可爱的孩子在欢跳。对故乡的眷恋让他更加理智地看到追杀所带来的牺牲。他的理智让他成为全船唯一一个阻止亚哈前去绞杀莫比?迪克的人。结局正如斯达巴克所料,最后他们终于发现了莫比?迪克,并用鱼叉击中白鲸,但这狂怒的白鲸将捕鲸船撞得粉碎,而埃哈伯却被鱼叉上的绳子缠住,活活地被绞死,葬身大海。[9]
他做过对亚哈进行温柔劝说的努力。听到亚哈有一点点思念家乡亲人的话语,他就动用最真挚的感情回忆自己家乡的妻儿,试图用往昔的愉快回忆打动亚哈心中敏感的神经。他已经成功了,两个人都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不幸的是费达拉出现了,费达拉那双坚定和富有令人畏惧力量的眼睛及时制止了亚哈将要改变的主意。可怜的斯达巴克最终也没能劝回顽固的亚哈。
他也和亚哈进行过绝望的辩争。“裴廓德”第二次追捕莫比?迪克仍未得手,斯达巴克对亚哈进行了激烈的规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他用上了最强烈的言辞,摆出了征服白鲸的不可能的事实,分析了进与退的两种结果。仍是失败。疯狂的亚哈目光像剑一样,刺得斯达巴克最终说不出话来。被仇恨弄得丧失了理智的亚哈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
斯达巴克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让自己摆脱葬身汪洋的厄运。就在“裴廓德”号摆脱了前一夜的风雨雷电,迎来顺风的天气后,斯达巴克按照惯例去向亚哈报告顺风的消息。却意外地发现亚哈竟已睡着在船长室内。斯达巴克无意中看到了网架上挂着的几枝滑膛——前不久他到船长室劝亚哈为漏油的油桶清舱时,亚哈用这来抵住他的胸口,并极端无礼地叫他滚,还差点用要了他的命。于是这条诚实正直又痛苦地意识到毁灭的汉子,开始了道义与欲念的较量。他想到了亚哈的专横无礼,威逼着全船无辜的人陪他去和白鲸同归于尽;想到曾经对亚哈的规劝、说理、恳求都无济于事,一心只考虑和白鲸的决战;想到只要一下,就可以改变船的航向,自己便可以和家人团聚„„但也想到他是船上的大副,本该对亚哈船长负责,听从上级的命令,维护全船的安全„„这一次,他站在熟睡船长面前思考的十来分钟,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为矛盾痛苦的时刻。在选择生还还是死亡,选择逃脱还是道义的关键时刻,重情重义的斯达巴克再一次被理性占了上风,他放弃了这个可以让他、让全船人得到解脱的唯一机会,放下,从此跟着亚哈越走越远„„
斯达巴克的冷静来自于他以往的经历。 他的父亲和兄弟都是捕鲸为生,同样的练就了一身捕鲸的好本领。可以说南塔开特人在捕鲸方面的优长他们全掌握到了。可是,双双被埋葬在冰冷黑暗的大洋之中。这样的打击对斯达巴克来说是永远不能忘记的。他始终记住,人们打鲸鱼是为了自己的生活,如果让鲸鱼给“打”了,就反而成了满足鲸鱼生存的食物。斯达巴克不再将勇敢作为一种骄傲的资本,而看成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从自己身上召唤而来的一种行动的力量,这种力量只让他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去战胜大鲸而已。
三、比普——缺乏经验却大智若愚
“裴廓德”号就像捕鲸业中的一个缩影,上面不乏英雄,同样也不可能没有胆小鬼。黑人水手比普就是“裴廓德”号上的一个胆小鬼。比普生性敦厚,并不适于捕鲸业中的血腥追捕;胆小畏缩,与“裴廓德”号上其他水手们的英勇豪放完全相反;登上“裴廓德”号之前没有出海捕鲸的经验。他的这些特质决定了他在“裴廓德”号上必然发生的悲剧。
比普来自康涅狄格州的托兰郡,身体瘦弱,手脚笨拙,也几乎没有出海捕鲸的经验。在“裴廓德”号这艘充满一流水手的船上,比普难免叫人既看不起,又有些可怜。他天性温厚,开朗快活,安于平静安宁的生活。却偏偏登上了“裴廓德”号,这艘被亚哈这样一个狂魔统领着的捕鲸船,悲剧,便是他注定的命运。比普的胆子非常小,船上几乎人人都可以嘲笑他。而他也不会反抗。唯一的寄托是他从家乡带上船的小手鼓,可以敲出他的忧伤。
登上“裴廓德”号后,比普只上过三次捕鲸小艇,其中竟有两次因为紧张和慌乱而自己跳入了海中!这在捕鲸艇上是非常危险又非常愚蠢的做法!
第一次,他登上的是二副斯塔布的捕鲸小艇,位置是后桨手。虽然那次他们并没有和大鲸较上劲,但是从未下过捕鲸小艇的比普坐立不安,紧张极了。这样的水手在随处都充满着危险的小艇上,根本难以保证自身的安全,更不要说协同伙伴们去征服大鲸了。斯塔布看在他头一次上小艇的份上原谅他了,鼓励他勇敢些。 但比普实在太缺乏捕鲸的经验,又太缺乏在惊涛骇浪中作战的勇气。第二次出征时,斯塔布扎中了一头鲸鱼,没有经验又不够灵敏的比普没有躲过捕鲸索,竟生生被捕鲸索给兜住了。捕鲸索还没有拉紧的时候,本来还可以有解救的余地。原本只要不离开小艇,就有希望得救。但他太过于胆小,竟被吓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自己主动从小艇里跳了出去!这样,当大鲸开始奔逃的时候,比普就被一下绷直的鲸索给缠牢了。斯塔布及时下令将捕鲸索割断,救起了他,回到大船后,所有的水手都因为比普放走了一条大鲸,而对他进行了无比恶毒的咒骂,斯塔布也认真地教了他如何避免危险,并且重复得最多的一点就是:任何情况千万不能离开小艇!
但可怜又可恨的比普还是第二次从捕鲸小艇里跳进大海。这一次斯塔布因为生气,又以为后面的小艇会救起比普,斯塔布没有回头去营救。紧随在斯塔布后面的小艇也没有发现他的落水。这次他没有被捕鲸索给缠住,因此没有立刻毙命的危险。但大海让他同样处于危险的境地随时可能被大鲸、被鲨鱼给吃掉。当大船最终将他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神智不清了。从那时候起,胆小的比普除了胆小还变得疯癫。 比普是疯了,正常的人无法与他正常对话。
但从他不多的话语中又透出一股智慧的力量。他怯懦的喊叫声中又似乎渗着一丝比旁人更明智的预见。
还在“裴廓德”号刚出海没多久的时候,一次,值夜的水手们聚集在甲板上,或依或躺地进行大合唱。突然来了一阵狂风,所有水手都及时散开,比普在绞车下缩成一团,他的话语充满胆怯:“现在我害怕极了,我像我的小鼓一样地抖着。那不知藏在何处的白鲸,我的神啊,请你可怜可怜我比普吧,可怜可怜我这无足轻重的黑小子吧,我可不是故意跟他们结成一起和你作对的呀!”[10]胆怯之中又包含着少有的先见:“看这风,看这浪,多么糟糕呀!可是,这分明还不是最令人恐惧的,最令人恐惧的我们还没有见到,那就是白鲸呀!„„我心理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白鲸,因为亚哈船长要去捉白鲸。” [11] 疯癫外表下的比普其实非常了解自己:“他天生就是个胆小鬼呀,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似乎也很明白自己之所以胆小的原因,曾抚摸着亚哈船长的手,天真而有
些邪魔劲地说:“它是多么地有力呀,住说:“他可是个圣人。”[12]
但是比普的悲剧还是不可逃脱地产生了。比普的悲剧不是偶然的,几乎就是一个性格和环境的悲剧。
他的家乡康涅狄格州的托兰郡—— 一片贫穷的土地,那里却到处是欢乐的人群,人们虽然过得清苦,但平静安宁。成长在这样环境里的比普,快活开朗,精神焕发。他热爱自己的生活,总是无忧无虑。那时,小手鼓也是他精神的寄托,不同的是他总是拿起它加入欢乐的人群,乐在其中,表达他欢乐的心绪。拥有这样温厚乐天性格的比普却阴差阳错登上了“裴廓德”号。“裴廓德”上的人和环境与他的家乡决然不同,与他的性格决然不和。他的快乐在“裴廓德”上无处可寻,而“裴廓德”所要的凶、狠、准在他身上不可能体现,由此,性格和环境的冲突产生了悲剧。 胆小的比普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走上“裴廓德”号。他的出现成了“裴廓德”上的一场闹剧。
结语
“裴阔德”号作为当时美国社会的缩影,船上的黑人水手性格各异,但都表现出英雄的气概。思想、技术非凡的魁魁格,理智清醒、重情重义的斯达巴克,缺乏经验却大智若愚的比普,这三个人物代表了“裴阔德”号上三种不同类型的水手形象。他们的思想和性格特征也代表了当时美国黑人奴隶的形象。这些“裴阔德”号上的主角,在演义完惊心动魄的人生历程后,忠诚勇敢地走向了死亡。不管他们是去了天堂还是地狱,也都会是一群顶天立地的好汉!
在黑人地位从来都不高的美国,梅尔维尔为什么会将这些黑人当作英雄来写呢? 首先,这与梅尔维尔的身世有关。梅尔维尔的祖先是苏格兰的一个名门望族,高贵的血统使梅尔维尔在年幼时就有机会接触到高素养的白人,见识到他们绅士般的风范。而早在梅尔维尔的祖父那一辈,家族就来到了美国,并参加了战争,在这场黑人奴隶做出了重大牺牲的战争中,见识了黑人的英勇和献身精神。到了梅尔维尔这一代,家族中落,十五岁的梅尔维尔不得不提早结束学业进入社会,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以维持生计。他干过许多工作,店员、农场工人、小学教师„„各种各样的工作开阔了他的眼界和思想,使他非常敏锐,也很容易接受新思想。所以,当战争爆发,思想逐渐在美国流行开来的时候,梅尔维尔很容易就将黑人当作和白人一样的“人”来看待,并写入作品中。
同时,在底层的劳动过程中,梅尔维尔接触到许多黑人,渐渐和他们熟识起来。相互合作,使他看到他自己从前作为“高贵”白人所没有看到的黑人的优秀品质。尤其是在一八三七年,梅尔维尔开始了他的航海生涯之后,在船上接触到的那些黑人水手拥有的娴熟航海技术,几乎是初上海船的梅尔维尔望尘莫及的,因此,梅尔维尔眼中的黑人形象便自然而然地高大了起来。
此外,在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期,美洲的烟草种植到已经变得无利可图,奴役黑奴的制度在美国开始日渐衰微,走向没落。这种时代背景下,淡化黑人的低微地位,突出他们坚毅高贵的品质、娴熟超群的技术,也就成了一些思想开明的人的共识。 因此,作品中对黑人的肯定,对他们思想、行动的赞美,实际上反映了美国社会中黑人地位的提高,反映了作者对黑人的认同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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