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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丑辩证法_从_巴黎圣母院_看雨果的审美追求_李国栋

来源:画鸵萌宠网
第十五卷   第七、八期      四川教育学院学报               1999・7

美丑辩证法

——从《巴黎圣母院》看雨果的审美追求

李国栋

  1832年,雨果在勘定本《巴黎圣母院》的《作者附告》中写道:

“诚然,有些人虽十分高明,却在《巴黎圣母院》中仅仅寻求戏剧性、寻求故事情节,这重新找到的几章在他们看来,也许没有什么价值。但是,或有另一些读者已经发现:研究研究

····

本书中蕴藏的美学哲学思想并非无益,自会慨然乐意在阅读················《巴黎圣母院》的过程中从小说形式下面探索出小说情节以外的寓意,乐意——请允许我们使用多少有点狂妄的词句——透过诗人现在这个样子的创作,追寻出历史学家的体系,艺术·························家的宗旨。”(着重号系引者加)····

如果说雨果不单是为了防止读者曲解作品的主旨而刻意写上这几句提示,如果雨果在此书中还隐藏着其它的艺术意图,无疑,《巴黎圣母院》还体现了一种“并非无益”的“美学哲学”思想。而当时的维克多・雨果,正是《〈克伦威尔〉序》(1827年)的雨果,是《欧那尼》首演成功(1830年)的雨果,是《东方集》(1829年)的雨果,作为法国浪漫主义文学的主帅,他更有责任向旧的古典主义宣战,建立自己的文学阵营。要摧毁一种制度,首先要摧毁这种制度的法则。浪漫派要彻底战胜古典主义,无疑就得在美学思想、艺术理论上与“唯理论”交锋,《〈克伦威尔〉序》正是刺向《诗的艺术》的一把利剑。从这种意义上说,《巴黎圣母院》也正是这场斗争的一个鲜明注脚,而这个伟大的注脚,生动而形象地提供了艺术家雨果所追寻的审美理想——美丑辩证法。

一、美丑——一枚银币的两面

探其源流,雨果的创作思想是师承古希腊而来的。在全面研究古希腊悲剧观和命运观的同时,雨果接收了古希腊的美学思想,德谟克利特“人之美在于灵魂”和苏格拉底“美善统一”的艺术观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致于他要“公然违抗力与美皆来自和谐这一永恒法则”¹,用浪漫矛盾律代替古典同一律,雨果认为:

“万物中的一切并非都是合符人情的美,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粗俗藏在崇高的背后,恶与善并存,黑暗与光明相共”。º

作为崇高优美的配角和对照”,便成为“大自然给予艺

术的最丰富的源流”。»雨果对“丑”似乎有独特的艺术兴趣,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雨果酷爱哥特式建筑物,并终生致力于这种建筑艺术的研究和保护工作。这种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物,在“尖形的门洞子上,嵌着地狱和炼狱的图景”,“它们在花玻璃窗上红光灼灼,它把它的怪物、野善、恶魔陈列在柱头的周围,饰带的边缘、屋檐的上面。……满布着千变万化的丑怪形象。”¼巴黎圣母院是哥特式建筑艺术的珍品,作者在小说《巴称圣母院》中不惜以浓墨重彩来描绘这建筑史上的壮丽篇章。雨果为它留下了整整一章的篇幅,并赞叹不绝,称它“既千变万化,又永恒如一”。½二、雨果的创作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善于描写畸形人。象甘朴兰那样的笑面人,或者在生理上异乎常人的冉・阿让,他们由于造化的捉弄,不能见容于社会。《巴称圣母院》中的卡席莫多也是这样的人,他“又驼又瞎、又跛、又聋”,是一个“哥特式”的丑人王。丑,进入雨果的创作,一方面是对古典主义单调地抒写普遍的美的反叛,另一方面也是雨果在艺术法则上的新追求。远在1823年,雨果就对这一法则进行了思考:

“生活难道不是一出奇异的戏剧,里面混杂着善与恶、美与丑、高尚与卑劣?这一法则的作用难道不是遍及一切造物?”¾

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塑造了四种类型的人物。第一种是外形美,内心也善良,如吉卜赛女郎爱斯梅拉达;第二种是外形丑,内心善良,如敲钟人卡席莫多;第三种是外形美,而内心丑恶,如孚比斯;第四种是内心丑恶,性格阴沉、险恶,外形也丑恶,如神父费罗洛。雨果把这种互相映照的人物形象纳入《巴黎圣母院》这一完整的艺术体系中,是因为他相信,“真正的诗,完整的诗,都是处于对立面的和谐统一之中。”¿雨果说:

“人也是二元的,在他身上,有兽性,也有灵性,有灵魂,也有肉体。总而言之,人就象两根线的交叉点,象连接两条锁链的一环。这两条锁链包罗万象,一条是有形物质的系统,一条是无形物质的系统,前者由石头直到人,后者由人开始而到上帝”。À

这一著名论断包含着两层含义:第一、丑、畸形、粗

俗、恶、黑暗作为美、优美、崇高、善、光明的配角总是存在着;第二、一切事物都是矛盾对立的统一体,这些不调和的、相互冲突的因素时时依存、相克相生。

与古典主义“表现人类性格中普遍永恒的特征”相反,雨果要表现“特殊的个别的特征”。这样,“滑稽丑怪・76・这里的二元论也同样表现在雨果的审美思想中。

艺术体系也包含两个系统,有形物质的形式系统和无形存在的内容系统,前者呈现艺术的外在形态,后者规范艺术的性质归属。雨果强调艺术的内在性质,他对外

丑内善的卡席莫多寄予的深深同情表明他对善的倾向性肯定,当然,雨果更追求内容与形式的统一,外美内善的吉卜赛女郎便是他的最高的审美理想。在《巴黎圣母院》中,雨果对第一、二类型人的歌颂和对第三、四类型人的揭露足以表明了他对人物内在心灵的重视和对这一审美尺度的坚持。

二、心灵——黄金分割的切面雨果认为,“人心是艺术的基础,就好象大地是自然的基础一样”,“要毁灭艺术,首先要毁灭人心。”Á他不但把心灵作为支撑艺术大厦的基点,还把它作为艺术分割的切面。“灵智的竞争就是美的生命”,雨果坚信决定美丑与否的因素是人的心灵,“心灵的不同,灵智的差异这才是原因。”《巴黎圣母院》中,雨果用心灵搭设了一座通向美与丑的桥梁,这座桥梁便是浪漫主义文学思潮中普遍的博爱:人道主义。卡席莫多、爱斯梅拉达守住了这座“桥梁”,因此成为艺术肯定的对象;反之,弗罗洛、孚比斯丢失了这座“桥梁”,理应受到艺术否定。雨果认为:“在最丑的东西上加上宗教思想,它就会变得神圣而纯洁。”k而“b这种宗教是神圣的因而也是人道的。”l卡席莫多外貌奇丑无比,但他心灵善良,b

他外表的丑在人道主义和博爱之光的映射下变成了形象的美。雨果是深谙这种辨证术的,他有这样一段话来说明卡席莫多这个形象是合适不过的:

“取一个在形体上丑怪得最可厌、最可怕、最彻底的人物,把他安置在最突出的地位上,在社会组织的最低下、最底层、最被人轻蔑的一级上,用阴森的对照的光线从各方面照射这个可怜的东西,然后给他一颗灵魂,并且在这灵魂中赋予男人所具有的最纯净的一种感情,即父性的感情。结果怎样?这种高尚的感情根据不同的条件而炽热化,使这个卑下的造物在你眼前变换了形状,渺小变成了伟大,畸形变成了美好。”mb

这种“父性的感情”即是人性的爱,它基于人道主义。雨果不遗余力地致力于这种人性剖析工作,他在《巴黎圣母院》中开始追求“心灵的觉醒”,一边表达自己的爱与憎,一边诱导读者去爱与憎。弗罗洛是个道貌岸然、灵魂卑污的恶魔,他一心想占有爱斯梅拉达,以满足自己的罪恶情欲。他是一个没有“父性感情”的人,因此他被作者憎恨,也被读者憎恨。费罗洛的出现,也正是“心灵觉醒”的卡席莫多的出现。当埃及女郎把一个水壶送到不幸者焦渴的唇边时,丑陋的敲钟人滴下了浑浊的眼泪,正如作者所说,“这是这苦命人生平第一次流泪”,bn一个人心灵的爱唤醒了另一个人心灵的爱,而这觉醒的爱却反过来卫护着前者的爱,心灵中不朽的爱焕发出了永恒的人性光芒,这光芒便是美与善。

后来,雨果把这种心灵觉醒进一步加以发挥,《悲惨世界》中冉・阿让已经完全超越宗教的感化、善恶的争斗,被突出地圣化了。甚至,雨果在《九三年》中认为,“在绝对正确的革命之上,还有一个绝对正确的人道主

义”,企图用人道主义来建造自己的“空想社会”。

三、悲剧——美的不可求在《巴黎圣母院》中,卡席莫多、弗罗洛、孚比斯三个人物都是围绕着爱斯梅拉达展开命运历程的,这是一个隐秘的艺术信息。外丑内美、外丑内恶、外美内丑几乎都同时在追求外美内美,并“爱”上了外美内美,但是这三类形象最终都得到了什么呢?孚比斯因为永远无法与“至美”保持心灵的高度,故不久后便与之分道扬镳;弗罗洛出于鄙俗的目的,虽历尽痛苦,终无法得到“至美”的青睐;倒是卡席莫多,因为心灵的切面相同,在另一个世界——作者所描写的那个理想的艺术世界与“至美”永在一起。小说最后一章“卡席莫多成婚”是饶有趣味的,鹰山地穴中那两具残骸就是卡席莫多和爱斯梅拉达的精神外壳,卡席莫多拥抱爱斯梅拉达象征了外丑内善对“至美”的至死渴慕,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的“成婚”喻示着心灵的善与外在美的结合正是作者所期求的艺术理想。但是,爱斯梅拉达毕竟被社会恶势力绞杀了,那种至美的境界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求的,因此美终究摆脱不了悲剧命运。

雨果的艺术探索,也正如《巴称圣母院》的结局,最终走不出命运的藩篱,尽管他憧憬艺术的最高境界——至美,主张“决不因为善而失去任何美”o,但是,b

他用善恶美丑来规范社会中的一切事物的属性,就显示出不可克服的个人和阶级的局限。不过,雨果还是在书中进行了一次关于美丑的思辩。美丑这些“在自然中存在的一切都存在于艺术中”p,“b庄严崇高和荒诞滑稽完全自然的结合……正如在生活中和创作中”。q浪b漫派大师所探寻的“艺术家的宗旨”在《巴黎圣母院》中得到了体现和实现。相对古典主义而言,却正是十九世纪文学的一次胜利。

雨果的美学思想也是从唯心论出发的,他把社会的复杂对立归结为简单的美丑善恶的对立,并以美丑善恶的大毁灭作为对立的结局,无疑呈现出片面性和简单化,这恰好是浪漫派的致命弱点,文学发展到二十世纪,批判现实主义的取而代之也就成为必然了。但,雨果毕竟是伟人,他在美学理论和创作实践上的贡献给人类留下了一份宝贵的精神财富,并永远给后世学者以深刻的启示。

注:

¹½bn《巴黎圣母院》第42、93、201页,上海译文出版社1990年版

º»¼¿ÀÁblbpbq《〈克伦威尔〉序》,《雨果论文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

¾《论司各特》,《雨果论文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bbkm《〈留克莱斯·波日雅〉序》,《雨果论文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

o《b沙士比亚论》,《雨果论文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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